【告白初戀‧小說徵文參獎】金大佛／冰淇淋和紅茶

2023.05.23

文章最後更新時間: 2023-05-23 / 作者: 金大佛

給自己的挑戰之一是寫小說，拖拉良久今年（終於）開始嘗試了。年初得知聯合報旗下的讀創故事和時報出版共同舉辦極短篇小說的徵文比賽，主題是「初戀」，字數只要三千字內，想說不如試看看、從此開始練功寫小說好了。

將高中偷訂飲料記憶、個人喝冰淇淋紅茶的癖好、之前看藝文家的小故事、外加瞎掰的能力揉和成一篇虛構的校園小說。裏頭就只有和店員用水桶交易飲料的片段是真實的高中回憶，但負責偷訂飲料的並不是我，本人只有繳錢參與團購。而當年負責訂飲料的吾友，近年則在板橋加盟了某手搖品牌，想起來也算是勵志，居然愛喝飲料愛到加盟開飲料店；至於其中一段則是我和好友前陣子辯論融化前比較好喝的完整對話。另外，也要澄清一下，雖然我的高中母校當時採全校名次分班是真的（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但數學老師並沒有那樣機歪，但我相信在這教育體制下，台灣有些老師肯定還是以成績來取人。

Anyway，在近700篇的參賽作品拿到第三名著實驚喜，不只是因爲本人身為一名小說門外漢，更重要的是⋯⋯⋯⋯只有前三名才有獎金（喂！）

冰淇淋與紅茶

文/金大佛

那時，仍是冰淇淋紅茶僅僅25元的年代；幾枚銅板，就能喚起的一段輕盈青春。

　　高三的日子如同在煉獄修行，尤其你和她隸屬升學班、全年級成績前五十名秀才齊聚一堂廝殺，戰況自然激烈。你各科目表現都矮她一截，身高更是永遠無法超前、足足矮了人家十公分。也因此她被導師安排坐在你後方，原本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突然有了交集，就像冰淇淋莫名遇見紅茶一樣。

　　儘管校方緊迫盯人，深陷苦海的苦行僧仍能想出對策來做些「小奸小惡」調劑身心，例如：偷訂飲料。

　　你會趁每週二第四堂課老師現身前，對班上宣布：「要訂飲料跟我登記，下課來繳錢。」那堂課你往往不務學生正業，化身地下總務股長統計訂單，紙條會從四面八方傳到你桌上，內容不外乎是「大杯波霸奶茶微糖少冰」、「養樂多綠半S少I （大）」、「中杯紅茶拿鐵，甜度冰塊正常，3Q」諸如此類。

　　近「點餐櫃台」的她，總是紙條和中杯桂花烏龍的零錢一併奉上，而你會為自己點大杯冰淇淋紅茶來度下半場的苦厄。

　　飲料店和你交手過數次，外送員早已熟門熟路、知道要在午休時間溜至高中部後走廊正下方交貨。你會將綁上粗繩、內含剛好金額的水桶往下降兩公尺，待飲料入定，再將水桶慢慢拉上來，一場校園地下飲品交易旋即完成。杯數較多時，桶子多往返兩趟便是；某回，不巧遇上數學老師在前走廊巡邏，你正愁要如何瞬間移動回座位之際，只見她拾起一張考卷、快步上前發問對她來說絲毫不成問題的試題，化解了一次可能人贓俱獲的危機。

庚班學生趴在桌上、未確實啟動休眠模式被抓到，下場是罰站直至鐘聲響起；甲班學生，特別是綽號「甲班妙麗」又是全校前三名常客的她，老師只會溫馨叮嚀：「怎麼不好好休息？不要太累嘿！」現實社會的人情冷暖，你早在校園生活看得透徹。

　　「沒想到模範生會變成我的共犯，我代表全體訂飲料的同學敬妳一杯！」你高舉已融化差不多的冰淇淋紅茶。

　　「從我參與團購那一刻起，我們就是革、命、夥、伴啦！」她以桂花烏龍回敬。

　　後來你也開始留下來晚自習，你和她不再只是飲料夥伴，也是晚餐夥伴、讀書夥伴、等公車夥伴。你的成績大幅躍進（身高仍停留原地），名次從倒數殺進中段；你從她口中得知許多名人不廣為人知的趣事，偶爾還會去圖書館借閱文藝領域的書籍，只希望能多靠近她一點點。

　　「你知道畢卡索走紅前，雇用一堆工讀生到巴黎各大畫廊問有沒有販售自己的畫作嗎？」

　　「你知道毛姆曾經假裝富豪刊登一則徵婚啟事，希望女方條件跟小說《月亮與六便士》的女主角一樣，從此書本大賣成為暢銷作家嗎？」

　　有一次放學相偕去買飲料，你才知道她最愛喝的也是冰淇淋紅茶。

　　「冰淇淋紅茶融化就變成奶茶了，我不喜歡喝奶茶，所以我只能現點現喝。」她迅速插下吸管、豪飲一口。

　　「哪有一樣啦？冰淇淋紅茶融化後，喝起來比奶茶多了香草味，完全是不同檔次的香氣耶！」

　　「對我來說都是奶茶。反正就是變質了，我不喜歡。我都在融化前喝光光。」走回校門時，她的杯中只見冰塊。

　　　就在她學測分發上你們大學部的歷史系、比還得和七月份指考奮戰的你早一步離苦得樂後，你和她的感情也漸漸變質了。縱使她不忘抽空帶一杯冰淇淋紅茶回學校探望你，但你覺得自己矮她好多好多截。你回話逐日精簡，兩人互動最終形同她那只飲盡的塑膠杯，徒留冰涼。

　　　當年冰淇淋紅茶大杯的價格，如今只能兌換中杯的喜悅。然而有些記憶始終未於腦海融化，你每每受邀演講行銷的重要性時，畢卡索和毛姆總會陪同巡迴演出。